石嫣和她的小毛驴农场

　　上一年，石嫣这个我国人民大学的女博士离别“小资”日子，到美国明尼苏达州西南部的农场里当了半年农人，亲自体会美国农场的运营形式，也去寻觅令她困惑的问题的答案。本年4月，回国后的石嫣把从美国学来的运营形式移植回了北京，在北六环凤凰岭脚下一块20亩的土地上，她的小毛驴农场开张了。进入6月，农场的收成时节到来，石嫣和她的美国形式也迎来了榜首次查验。

　　小毛驴农场被铁丝网围了起来，由所以栽培有机蔬菜的农场，食物安全是榜首要务。平常农场里是见不到闲杂人等的，除了干农活的作业人员，只需两只大黄狗和飞来飞去的喜鹊。小毛驴农场的客户现在有两种类型。一种叫一般比例，每周农场将给客户们供给刚摘下的有机蔬菜。种类和数量由农场依据当季栽培状况调配，客户很难像在超市里买菜相同自在挑选。另一种叫劳作比例，客户每家在农场中租有30平方米的土地，周末他们就要到自己的土地上播种，趁便摘取自己的劳作果实。无论是一般比例仍是劳作比例，都要在栽培季开端前与农场签下一个为期20周的协议，并提早付费农业栽培中的危险由农场和客户一同承当。而每周末则是查询农场一周作业的时分：周六要给一般比例的客户们送菜，劳作比例的客户也要在周六和周日来农场侍弄自己的小菜园。

　　为了预备周末的送菜，作业人员们从每周三开端就得加速作业节奏。他们要用两天时刻观察农场中蔬菜的老练状况以便计算出为客户周末配送的种类和数量。周五午休后，送菜的序幕开端了，便于保存的瓜类和豆类要先摘下来，然后再依照一般比例成员数均匀分红33份。由于要供给一个家庭一周的蔬菜，分量上要拿捏得很准。第五周配送的豆角只摘了14斤，再均匀成33份，每家最后能得到的豆角真实不算多。本刊记者难免为农场是否能满足客户忧虑，不过从担任称重的人的表情上看，他们对这个效果仍是心中有数。绿叶的蔬菜要留到配送当天摘，这样才干确保当客户翻开箱子的时分，蔬菜新鲜得还带着精气神。

　　早上6点半，天还没全亮，就开工了。地里的油麦菜长得很好，这也让收成的人心境大好。来自香港的一位实习生一边捆菜一边喃喃自语说，“香港得卖8块钱”。这引来了其他人的评论：“能不能把菜卖到香港去？”砍下来的根部，一同作业的大姐用刀剥开外面带土的一层，就生吃起来。她对本刊记者说，一切蔬菜只需不打农药，应该都可以这样吃。空心菜的长势可就不怎样达观，跟超市里的比起来，它们真实太小了，以至于农场的“技能辅导”小姚不得不提示咱们，仍是尽量挑大的摘。“上一年这块地仍是苗圃，本年榜首次种菜，土里的养分不可，下一年就会好点。”农场施用的是蚯蚓粪、麻酱渣等有机肥料，没有化肥的“滋长要素”，在小姚看来，空心菜长成这样是契合自然规律的正常现象。

　　摘菜小组作业的一同，分菜小组现已把箱子一字排开，每个箱子上都有客户姓名和地址。除了这些新鲜蔬菜，每个客户箱子里还放有一份《小毛驴市民农园CSA简报》。简报上除了印有配送蔬菜的清单，还有蔬菜保存的常识和菜谱，更为别致的是在郊野新闻栏目里，客户们能了解到为他家供给蔬菜的农场里一周发生的大事。第五期内容关于注重食物安全的人来说有点心有余悸：上星期农场里发现了一个空的农药塑料袋。作业人员置疑外来者私自将农药洒在了田里，他们盛怒而悲伤，觉得是对他们的不尊重。因而，作业人员恳请咱们在观赏“小毛驴”的时分，不要把农药和其他化学产品带到田里。除此之外，上星期农场里还来了一个美国哈佛大学的学生，她帮着干了一周农活，然后去河北继续她的研讨。而香港岭南大学的3个实习生的农活技能也有了开展，从最开端的锄草现已扩展到翻土和喂猪了。

　　第五次配送的蔬菜有油麦菜、西葫芦、苋菜等13个种类，装了满满的收拾箱。早上7点半送菜的小车按时动身，客户散布在北京各个方向，从北六环要转到南三环、东四环，除了送菜还得跟客户沟通，记下他们的定见和主张，以便农场的改善。一圈送下来要消耗一天时刻。

　　就在搭档们还沉溺于虚拟网络里种菜偷菜的游戏时，外企作业的白领刘丽珊现已在实际中具有了一小块自己的菜地。她是最早与小毛驴农场签定劳作比例的客户之一。刘丽珊是典型的乐活族，穿简练宽松的棉麻服装，热心于环保活动，是公司中的摄生专家。尽管只需30平方米的“豆腐块”地，刘丽珊仍是花了心思：菜地最外围种了一圈花生和向日葵作为菜园的边框，南面部分种了油麦菜、香菜等，北面部分种了需求搭架的西红柿和黄瓜，南低北高，有利于阳光照耀。在南北交接处还种了一行茼蒿，现在茼蒿的顶部都开着黄色小花，很美观。每块菜地边上都有一块画着小毛驴标志的木牌，主人们可以给自己的菜园起姓名。刘丽珊的牌子还空着，由于她的街坊、我国人民大学的吕教师在自家牌子上写了一句“岭前渠后半分田，瓜左豆右亦桃源”。凤凰岭前，引水渠后，他们把这30平方米的菜地看做自己的桃源。这让小刘倍感压力，她托付学美术的朋友好好规划一下再摆出来。

　　“最开端是觉得他们这种形式很好，想支撑一下，没想到给我带来这么多趣味。”带领本刊记者观赏完菜地，刘丽珊就赶忙脱了鞋，赤脚在地里干起了农活，她称这是“接地气”。原本周六才是敞开日，可是周五下午度假在家的刘丽珊就刻不容缓地来照料自己的菜了。午后的高温文阳光让人汗流浃背，刘丽珊却毫不介意，她蹲在地上，手里拿了一个小铁铲，头也不抬地给菜地松土。“许多人花几千块钱办健身卡，可是去过几回后就坚持不下来了，在这儿劳作几小时，出一身汗还呼吸了新鲜空气，并且这些蔬菜是有生命的，让你牵挂着，不得不坚持下来。”她说。

　　吕教师东面三块相连的菜地的主人相互有亲属联络，周末干农活也成了宗族集会。最早赶来的是现已退休的张先生配偶，他们早上5点多就起床动身了。张先生这周收成颇丰，前次来还只需小手指粗细的黄瓜这周现已长成了，豆角、油麦菜和苋菜也都可以采摘，一瞬间时刻他们就装了两大袋子。空下来的地也不能闲着，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赶忙翻地、上肥，种上了小香芹和丝瓜。他们对自己的效果很骄傲，张太太掐了一截香菜给本刊记者：“你闻一下，这自己种的便是比外面买的香。”

　　第二家到来的是从事法律作业的李女士和母亲。走到自家菜地边上，李女士首要支起了可以折叠的休闲椅。“这是为我父亲买的，他也算是老常识分子了，文革时被打成回到河北老家看了10年菜园，现在80多岁了仍是对种菜有爱情，是咱们的总指挥。”由于北京盛暑，父亲并没到现场，可是使命现已下达给了女儿。“我爸爸前次来看说，黄瓜和西红柿的架子太细了，怕忍不住，让我再搭几根加固。”除了来自父亲的催促，从没干过农活的李女士对种菜也很上心，“周三太热了，我怕新移植的生菜活不了，晚上下班还来给浇了一次水”。由于农场也下了班，李女士说她没找到东西，所以她还计划买一套耕具放在车里备着，便利随时运用。干完自己地里的活儿，李女士到张先生地里帮助，她和张太太是表姐妹，俩人一边锄草一边聊各自孩子的教育，其乐融融。

　　接近正午，农场热烈起来，带小孩儿的客户们纷繁举家前来。桥梁高级工程师高先生一手牵着7岁的小孙子，一手拎着里边有一只小鸡的小笼。“小区的草地上都洒了农药，小鸡不能放，让它到这儿吃吃虫子。”高先生的菜地是长得最好的，问他诀窍，他就说，“你欺骗它，它就欺骗你，这个平常看不出来，现在就显着了”。他把工程上的专心和详尽也都用在了种菜上，小孙子一瞬间由于要回车上看《三国演义》哭了，一瞬间又由于小鸡不见哭了，他都不怎样管。孩子到了这儿也都是放养，不像在城里那么娇贵着形影不离。吕教师4岁的儿子由于帮着妈妈捉虫，现已知道了七星瓢虫和二十八星瓢虫哪个是益虫，哪个是害虫。他还把家里榜首次收成的黄瓜洗洁净送给幼儿园的教师。钟声3岁的女儿楚楚现已知道了野菜马齿苋，大人们在凉棚里歇息，看她一瞬间就跑来“上交”一把。自身便是研讨农业经济的吕教师对这种形式很认可，她称这是农业的多功用性：“它既有教育的功用也有文娱的功用，对孩子来说，每周去公园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有含义。”

　　说起食物安全问题，石嫣说：“农人会留一块不施农药化肥的地种自己吃的菜，而卖的菜则用许多农药化肥，可这也不能怨农人。”她觉得这是一个杂乱的问题，触及整个农业系统，“简直没人辅导农人农药稀释多少倍，并且由于对年终的收益没有底，农人就会施用许多农药化肥添加产值。”石嫣说，我国学界对这个问题早就留意到了。她给本刊记者举了前几年热炒的“教授卖大米事情”：“农大的何教师事前交给了农人栽培大米的收益，让他们在有了收入确保的状况下栽培无公害大米，可是到了收成的时分没有出售途径，何教师急得只好把大米拉回北京卖。”石嫣说，这件事的症结不在炒作教授能不能卖大米，而是石油农业转化为生态农业时的出售途径问题。而她在美国学习的CSA形式便是在食物安全问题越来越严峻、人与土地的联络越来越疏远的布景下发生的：栽培时节之初，顾客预交给农人这一年栽培的收益，等于变成了农人的股东与农人一同承当栽培进程中的危险；农人则要运用生态可继续的栽培方法，确保食物的安全。由于没有中间商环节，农人和顾客建立了直接联络，在相互信赖的基础上，农人添加了收益，顾客得到了有机的农产品。

　　“咱们校园的教师在美国看到了这个形式很感爱好，其时也没有更明晰的意图，便是让我去看看究竟是怎样回事。”为了弄清楚这个形式倡议的精力和日子方法，蜻蜓点水的学者查询必定不可。2008年4月，石嫣被派往明尼苏达州的一个CSA农场做实习生，踏踏实实干了半年的农活。石嫣实习的Earthrise农场有16英亩土地，由两个农场司理和3个实习生运营，由于CSA农场不运用大型机械，作业很深重。“在我国村庄，你累了可以歇息一下，很自在，可是在美国的农场这便是一份作业，从早到晚干活，就算是下雨天无法做野外的作业，也会把实习生会集起来学习做果酱和腌菜。”城市姑娘石嫣尽管学的是农业经济，可是也没有真实触摸过农活，榜首周过下来十分的苦楚。“我乃至想干一天休一天，大不了少拿钱呗，可是后来一想这么远来了，他人坚持我也得坚持。”

　　跟着逐步习气新环境，石嫣的脑子也开端转了起来，干农活之余，她开端考虑这种新式的消费方法。她制造查问询卷，计算参与CSA的比例成员参与的原因、对CSA的等待、农场到家的间隔、CSA蔬菜的食用率、对蔬菜种类是否满足等问题。在参与原因的答复里，“本地化产品”和“想要取得新鲜的蔬菜”是数量较多的两种答案；CSA蔬菜的食用率中大部分人的答案在75%到99%。

　　她还访谈了其他的CSA农场、有机农场、观光农业和一般的农场，既比较它们的异同好坏也联络国内状况。“CSA农场大多数是家庭成员运营的小型农场，由所以劳作密布型有些也要招聘实习生，这跟我国的状况很像，每个村庄家庭具有的土地都不多，可是密布劳作所需的劳作力不成问题。”而更为重要的结论是，石嫣查询的CSA农场收益都不错，可以支撑家庭的正常工作。而经过对一般农场的访谈，石嫣学习的理论得到了实践引用，“他们的农药和化肥用量真的是在逐年增高”。不过CSA形式关于农人来说也有应战，“一般农场是机械化的出产，种类单一，讲的是规划效益。CSA形式每周要供给许多种产品，需求具有不同蔬菜的栽培经历、统筹安排蔬菜的播种、收成时刻和续种时刻”。

　　“咱们一提起美国就觉得他们的农业是高科技、机械化、大规划，他们现在现已开端了对这种形式的反思，咱们为什么要重走美国的老路呢？”石嫣告知本刊记者，在她回国之前的一两个月，本来含糊的方针逐步明晰，想在我国做一个CSA农场的实验。

　　从事房地产业的钟声年头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石嫣的故过后，很是振奋：“我写邮件给石嫣的导师温铁军教授，问询假如这样的农场真的做起来，我可否成为它的客户。”钟声告知本刊记者，自从有了女儿楚楚，他分外注重食物安全，这个形式让他可以有安稳和信赖的食物来历。“温教授给我回邮件说，这个农场操作起来很困难，由于要事前付费。”

　　温铁军的忧虑也是CSA形式落户我国的妨碍。农人和顾客之间互相许诺、互担危险是CSA的精华，可是预先付费应战的是根深柢固的消费习气。怎么让先挑菜后付钱的顾客在蔬菜仍是种子的时分就掏出钱来，还要承当比如自然灾害这样的栽培危险，检测的是石嫣的才智。“我在美国拜访的那个CSA农场的主人是一个犹太人，他们有自己的圈子，这个农场最开端的客户便是犹太圈子里的亲属和朋友，然后渐渐扩展。”由于有这个比如，石嫣的招募广告只经过发邮件方法在教师和朋友中传达。热心的钟声也帮助宣扬，他印了许多份广告贴在每个单元门口的布告栏里，他的妻子也在论坛中发帖子。经过熟人世的口口相传，CSA农场得到了客户信赖。除此之外，我国人民大学农业与村庄开展学院的产学研基地的性质，办理团队是倡议生态农业多年的温铁军教授建议的国仁城乡协作协作社和“洋插队”的女博士石嫣都为赢得客户的信赖加了分。

　　本年3月底，小毛驴农场正式开端了成员招募。“小毛驴”这个幽默心爱的姓名也颇有些来历和含义：石嫣的导师温铁军教授当年在河北定州开办晏阳初村庄建造学院，免费教育农人时，从前养过小毛驴。后来，温铁军将国仁城乡协作中心的实践基地移到北京的时分，还想把那些毛驴也一同带来。“小毛驴”是传统农业播种形式的一个标志。

　　进入到具体操作中，差异又一次表现：跟美国的方法相同，一般比例成员的有机蔬菜分为全额和半额两种，20周的全额价格2500元，假如可以自己到农场取菜价格是2000元。不同的是石嫣还有一个附加阐明，确保400斤蔬菜的供给。“在美国的时分，还真没有客户问过菜的分量问题，可是我国的客户好多人问究竟折合多少钱一斤，我就只好加了这个阐明。”这样算下来，均匀5块钱一斤的菜要比市场上一般菜贵而比超市里的有机蔬菜廉价。

　　签约进程比幻想中的顺畅，许多客户认同这个理念，不过对操作层面半信半疑。可是，为了支撑这些年轻人的抱负，他们仍是挑选了宽恕的情绪。“危险必定有，不过总不能一点收成都没有吧，再怎样样仍是可以收回来一些的。”热心的钟声其时都是这样安慰自己。

　　劳作比例的20块出租地也很顺畅地签出。“我为了支撑自己的学生，就租了一块还发动其他学院的教师参与，我老公到单位一说，搭档们也都有爱好，效果回来一问没有地了。”吕教师告知本刊记者。不过，一般比例客户关怀的食物安全和形式推行并不是劳作比例客户最关怀的。李女士告知本刊记者，租这块地首要仍是为了周末的休闲文娱。CSA除了经济上的功用，还可以拉近市民与土地的间隔，促进了市民和农场的联络，也添加了农业常识：这一周简直一切劳作比例客户栽培的西红柿都遭了病。技能辅导小姚告知咱们，这是北方栽培西红柿的常见病。高先生和钟声立刻评论，今后黄瓜可以定心吃，西红柿一定要当心。由于经过他们的实践，黄瓜是丰盈的阐明很简单活；西红柿简单抱病，要想长好就得用农药。

　　周五下午，两个江西农人下了火车就直奔农场要见“场长”石嫣，他们在宜春有万亩山林，想搞生态农业却走了许多弯路，传闻这个实验后就赶来向石嫣取经。在农场的敞开日，石嫣每天都要招待几拨儿来查询的人。她的规划是在农场的荒地上建一个沟通教室来解说CSA的常识。不过，关于推行仍是有些顾忌：与客户进行沟通和沟通的才能是一般农人短缺的。还有一个客观要素，小毛驴农场的客户都是受过大学以上的教育，收入中等以上的人群，因而，实习生贵瑜想在内蒙古老家推行CSA这样的主意现在还得放置着。“CSA在美国开展了20年，有2000家农场，与一般农场比较，它仍是少量的。”关于推行CSA的进展，石嫣有镇定的知道。可是，关于未来她也有一个自己的愿望：“最好可以推进国家方针上的调整，比如说可以给农药化肥补助，那么在转化为生态农业的三年减产过渡期里能不能也给补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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